两个自称鬼的身影渐行渐远,顾灼从躲藏的石碑后走出,遥望着那两个背影,思绪纷杂。

    他俩上面有领导,是BOSS,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?能让他们束手束脚的“那个人”又是谁?

    如果有管理者,那是不是说明七日酒店、十五初中和诅咒鬼镇这些世界并不是独立的,而是有密切的联系?

    “你手怎么样?”裴错走到顾灼跟前,抓起顾灼的手问。

    顾灼这才想起来手被血尸咬了,但被咬之后一直没有感觉,再加上一连串的事情,就给忘了。此时撸起袖子一看,皮肤光洁一片,既没有牙印,也没有血迹。

    “袖子有破洞,但没有伤痕,应该是那颗灵珠的缘故,”顾灼回裴错说。

    裴错顿了顿,点点头,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“忙活大半夜,也该回去了,”杜若帆伸了个懒腰,打着哈欠用手捶脖子:“那俩东西说的白毛名字叫银·普里斯特莱,是真理传教士的一员,心狠手辣丧心病狂,顾先生,你要小心他。”

    顾灼应了一声,跟在杜若帆后面准备回镇子。走上石桥中的时候,顾灼脚步忽然一顿——

    婴儿“哇哇哇”的啼哭声夹杂着潺潺水流声,以及在水里挣扎的扑水声,忽远忽近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显诡异。

    “水里……”杜若帆也停住脚,紧蹙着眉,手撑着桥墩探头去看桥下的河。

    月光洒在水面,银色浮光粼粼,如梦似幻,不失为一幅美景。然而来不及欣赏,一具惨白的、瞪着黑眼睛的婴儿尸体被水流托起,浮出水面一瞬,不等看清,婴儿尸体沉下去,浮到水面的尸体换了下一具……

    桥大概有五十米,一路走,一路看,到走下桥,看过的婴儿尸体已不下百具。这些尸体无一例外,都刚出生没几天,惨白、幼小、脆弱,大张着无神的、漆黑的眼睛。

    顾灼被震惊到了:“这是什么?用小孩修炼邪术?”

    “要真是邪术,还容易解决,”杜若帆脸色很冷,桃花眼里也凝着霜寒:“我小时候,每一次从家里去镇上,都会走过一座这样的桥。桥下的婴儿,有我姐姐,也有我妹妹,她们,是被我父母亲手抛弃的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顾灼不能理解这种事情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杜若帆嗤笑了一声,摇头道:“这个‘为什么’我想了很多年,也没想明白。村里人好像天生不喜欢女孩,生下女孩,躲躲藏藏的,掐死、饿死……最常见的是溺死。我听见我祖母悄悄跟我母亲说,虐的手段越狠,死前的痛苦越大,女鬼越不敢来投胎,下一次就能生下男孩。”

    “我躲在门后,亲眼看着我父亲死死捂着我妹妹的嘴,我祖母拿着新磨的铁针,一根一根扎进我妹妹的身体,我妹妹挣扎着挣扎着,就不动了……我妹妹刚生下来的时候,我去抱她,她就冲着我笑。我喜欢她,可是她死了,那一天天上飘着雪,她被我父亲丢进冰洞,连一个名字、一块墓碑都没有,什么都没留下。”

    提及往事,杜若帆眼里闪动着嘲讽,以及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厌。

    提到父母,莫名的,顾灼想到了五行八卦阵中央的人,她真的会来找自己吗?还是说,她只是自己濒临死亡前的幻觉?

    回到镇上已经是后半夜,顾灼找地方睡了一觉,睁眼时,已是日上三竿。

    裴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,正靠在窗畔小憩。淡金色的阳光照在他冷玉般的脸上、蝶翼般覆落的眼睫上,自有一种平和圣洁,冲淡了眉心那一抹朱砂的妖异。

    “醒了?”裴错倏然睁开眼,又被阳光刺得微眯,缓了缓,朝顾灼说:“有人死了,不是通关者,是镇上一户普通人家,想请我去做法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