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姚妃气的要摔瓷瓶时，姜齐和章严也走出了大殿，两人刚出门，就碰到了取酒回来的曹世横。
章严本想打声招呼，却发现曹世横还在吹胡子瞪眼，瞥着姜齐哼了一声便把酒送了进去。
姜齐也不生气，当做没看见一样欣赏着夜色下摇曳的烛火。
章严讪讪一笑：“姜大人？”
“啊？”姜齐含笑转身。
“曹将军性子直爽，大人切莫见怪。”章严摇头苦笑：“其实说到底，还是因为很多事我们做武将的也是身不由己罢了。”
姜齐摆着手，表示自己非常理解：“这个我自然明白，见怪谈不上，曹将军无非就是想让在下劝谏几句，但是你我追随圣驾征战多年，还不了解陛下是个什么性子？陛下受伤之后习惯饮酒镇痛，若是此时不上酒...”
姜齐缓缓摇头：“怕是殿内众人都要触怒天颜啊！”
“怕触怒天颜就不劝谏了？”还没等章严做声，身后已传来一声怒喝。
两人不由回头，怒气冲冲的曹世横正好瞪着眼走过来。
“你说的这是什么话？”曹世横双眉倒立：“自古文死谏、武死战！古往今来多少忠臣谋士为了江山社稷以死进谏，只为能让我朝千秋万代、永世不衰，你再看看你！啊？”
曹世横撇着嘴上下打量姜齐：“做为陛下平日里最信赖的谋士，屡蒙天恩浩荡，可以说恩宠之幸荣冠百官！谁知到了报效天恩的关头，却为了迎合圣意闭口不语，简直是一身荣宠全都...全都...”
“全都什么？”姜齐抬眼看向他，眸底已渐渐显露微寒。
后者也看出了姜齐的不悦，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说出来，只是冷哼了一句便抬腿走了，直到走下台阶后才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，惹得姜齐一阵无语。
“唉...”章严看着曹世横的背影微微叹息，仿佛是对姜齐也仿佛是在自言自语：“这就是做为武将的无奈，我们跟你们谋臣不同，你们若是直言进谏，稍微开明点的君王都会认为这是忠言逆耳、恪尽职守，但是我们武将...唉...无论何时，我们都要以服从君王命令为第一要务，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、万丈深渊，只要君王一声令下，哪怕让你去死你也得赴汤蹈火、在所不辞，否则，便是抗旨不尊、祸及九族。”
姜齐站在一旁静静听着，在夜色的渲染下，连曹世横渐行渐远的背影都显得那么落寞萧条。
“我曾亲眼见过无数武将冒死进谏。”章严自顾自的说着，边说，边笑出了满眼的心酸：“他们自以为这是在表忠心，结果...却往往触怒了陛下的逆鳞！武将手中大多握有军权，而军兵将士又是一级协管一级，这就造成了很多将士只知将军不识君王的局面，如果此时掌军之将做不到绝对服从，那将直接导致其手握的大军不受君王控制，长此以往对皇权势必会造成威胁，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君王都对功高震主的大将无比忌惮的原因。”
章严说完转头看向了姜齐，眼中渗出的心酸和苦涩慢慢融进了姜齐眼底。
然而姜齐却依旧默然无语，仿佛世间万事都与他无关，他也早已置身在这凡尘俗世之外。
章严展颜一笑：“军野粗将信口之言，姜大人切勿见责。”说完一拱手径自离去了。
留下面色淡然的姜齐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移身，仿佛只有深邃的夜空才听的到他凝眸深处的喃喃自语：“是啊...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手握重兵的将军，可以一声令下，便率领三军夺权篡位的原因......”
远处台阶下，章严渐去的脚步被烛火映照的越发朦胧，只有那身雄武的盔甲不断晃动出微弱的反光，直到这微光转过墙角，才彻底融进浓墨如注的夜色中。
“一切要开始了吗？”姜齐在心里默默哀怵：“这天下...终究是要变了......”